消失的罗马军团与神秘的骊靬古城
河西走廊是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地段,也是连接中亚、欧洲的重要纽带,千百年来,英雄进进出出,壮士沙场效命,高僧西天取经,商旅行色匆匆,上演了一出出流芳千古的传奇故事。甘肃永昌位于河西走廊东部,史料记载,这里曾经有一座骊靬古城,据说是西汉王朝安抚战败的古罗马士兵的城池。骊靬古城地处祁连山者来河沟口,北与北武当山相峙,隘关狭道;南出祁连山鸾鸟口、平羌口通往青海门原县,北越龙首山可达内蒙古阿右旗,地势险要,为河西走廊“蜂腰”、“咽喉”地带,历来为军事要冲之地。
早有耳闻,甘肃永昌有一群颇具罗马人特征的村民,遂产生了拜谒骊靬古城,了解古罗马后裔情况的想法。进入永昌县城,街头矗立着一座雕像,二男一女,中间的老者是典型的汉朝衣饰,左右的一男一女身材壮实,眼窝深凹,头发卷曲,颇具欧洲人特征,男依谷穗,女携绵羊,分别代表农耕和游牧文明,三人均目光深情地眺望着远方。黑色花岗岩石上刻有“骊靬怀古”四个大字,雕像背后台基上碑文记载了古罗马军团在卡尔莱战役中溃败,并为汉政府收留,东迁至永昌后与当地各民族和睦共处,共促华夏繁荣的历史史实。笔直宽旷的骊靬大道两侧,赫然矗立着数百根罗马柱,大道路口一根高大伟岸的罗马柱傲然伫立,柱顶上立着两尊英姿勃勃的军士雕像引人注目。一尊是罗马军士,另一尊是大汉军士,两人身披铠甲,不带兵器,作相互友好交流状。
“骊靬古城”又名“犁靬古城”,位于今永昌县焦家庄乡者来寨(今骊靬村)一处海拔2400米左右的台地上。骊靬古城始建于西汉时期(公元前36年),它是古丝绸之路上重要的城市和军事要塞,也是中国历史上彰显民族融合的典型城市,当年骊靬古城的建筑以伊特鲁里亚建筑技术、古希腊建筑技术和汉朝建筑融合风格为主,后因历史变迁、风沙侵蚀和人为破坏未能完整保存。骊靬古城因在西汉时期安置流散此地的古罗马士兵而为世人所知。如今只剩下长不过30余米,高不足3米的一段废墟,在旷野中时隐时现,充满了忧伤和感叹。古城遗址用石柱铁链加以围护,外竖一石碑,上刻“骊靬遗址”四个大字,背面刻有碑记,叙述了骊靬建县的经过和历史。者来寨(今骊靬村)路右方高台上建起一座罗马风格的方亭,上刻“骊靬亭”三字,亭正中立有一块石牌,上刻“罗马东征军归宿碑记”。碑上记载:“公元前53年,即西汉甘露元年,罗马东征军在卡尔莱遭围歼,突围出来的6000余人回国无路,栖身深山,寻机东移,越安息东界,流徙西域,经多年辗转,一部归康居,一部归大月氏。” 一组颇具罗马风格的教堂、城堡、雕塑等建筑映入眼帘,这些建筑虽然富丽堂皇,精巧别致,但没有引起我的半点兴趣。
走进者来寨(今骊靬村)、杏花村、河滩村、焦家庄等几个村落,果然可以看到一些长相特殊的人群,他们具有典型的地中海人的外貌特征:高鼻梁、深眼窝,蓝眼珠,头发自然卷曲,胡须、头发、汗毛均呈金黄色,皮肤白皙,略呈深红色,身材高大魁伟,粗壮结实。他们虽讲汉语,但语音与当地汉人差异较大,卷舌音多,鼻音很重。村民们讲,听祖上传说这里曾住过“黄毛番子”(黄毛鞑子)。2000年以前,这些被外人称为“黄毛”的村民很少和当地人交往,出外办事时总是回避他人,有一种自卑感和羞耻感。年轻人外出求学,打工时为了免除别人“盯梢”、“打量”时带着“歧视的眼光”,总要把头发染成黑色。
“骊靬”一词,汉语发音来自拉丁语“legion”,骊靬指的就是西方强国大秦,“大秦”据说是古罗马帝国的别名。“骊靬”一词对于研究古代史的学者不算陌生,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很生疏和陌生了,早在2000多年前的汉代就已经出现“骊靬”一词,骊靬的名称曾多次出现在中国古代的史料当中,在中国史籍中有很多种写法,如“犁靬、骊靬、犁犍、力乾、力虔”等。“骊靬”系音译,随着时间的变迁,“骊靬”这一名称和写法最终流传于世。中国和古罗马相隔千万里,加之古代交通不发达,中间又有戈壁大漠,冰峰雪岭的阻挡,况且两国从未交战和建交,更没有人口迁徙。罗马人何以能流落至中国西部的河西走廊一带,这一千古之谜一直困惑着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的历史学家,人们众说纷纭,各有其理。
西汉甘露元年(公元前53年),相对于东方汉王朝的繁荣昌盛,处于西方的古罗马帝国正处在剧烈的变革之中。硝烟弥漫,战火连天,到处笼罩血腥的征伐和。古罗马帝国的当权者克拉苏为了和凯撒、庞培争夺霸权和地盘,决定向东扩张自己的势力。克拉苏年轻气盛,骁勇善战,亲自率领7个军团,4.5万人的精锐大军越过幼发拉底河,发动了对古帕提亚王国(又称安息,今伊朗一带)的侵略战争,一路杀气腾腾,攻城掠地。在激烈的卡尔莱战役中,安息军诱敌深入,将罗马军团围歼于荒漠深处,克拉苏被俘斩首。克拉苏长子普布利乌斯率精锐的第一军团6000余人突围东逃。33年后的公元前20年,罗马帝国和安息国签约言和,并相互遣返战俘。当罗马帝国要求遣返在卡尔莱战争中被俘的官兵时,安息国当局否认其事。当年突围的古罗马第一军团6000余人神秘地失踪了,遂成古罗马历史上的一大悬案。历史学家研究认为,普布利乌斯率领的古罗马第一军团6000余人,最后流亡到西域康居国(今哈萨克斯坦境内),为在此称雄的北匈奴郅支单于部所收容。据《汉书•陈汤传》记载:公元前36年,西汉王朝的西域都护甘延寿和副校尉陈汤的带领下,率4万将士西征匈奴于郅支城((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城),陈汤在战争中发现一支奇特的军队,他们以步兵百余人组成夹门鱼鳞阵、盾牌方阵,土城外设有重木城。这一战法只有罗马军队采用。郅支城之战,汉军大获全胜,匈奴人战败,斩首1518人,活捉145人,受降1000余人。甘延寿、陈汤将这些战俘带回中国,这支古罗马军团长途转徙,终于在公元前48年前后进入西汉疆域的河西走廊张掖郡一带,张掖太守辛庆忌奉命接纳了他们,并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初设骊靬县,取国名为县”,汉代中国称古罗马为“骊靬国”,故此县取名为“骊靬县”。汉元帝下诏并将者来寨(今骊靬村)从番和县分割出来建立骊靬县,将这批罗马军人安置在张掖郡番禾县南(即今永昌县南骊靬村)。四年之后,骊靬正式出现在西汉版图上。《永昌县志》载:“在今凉州府永昌县南,本以骊靬降人置县”,另有史籍载:骊靬县设置在番禾县南面的照面山下,经考证,文献中所指的照面山,正是如今与者来寨紧紧相临的祁连山,而古之番禾县,则正是今天的永昌县。史学家认为,这支军队当属卡尔莱战役中溃退并失踪的罗马残军无疑。在一幅公元前9年绘制的布帛地图上,发现有清晰可辨的“骊靬”标注,位置与永昌者来寨(今骊靬村)相符。骊靬古城所在地在者来寨(今骊靬村),汉时为匈奴“折兰”王府,汉帝国赶走匈奴人之后,大批居民移驻于此,取“折兰”谐音名为“者来”。汉武帝开拓河西走廊,设“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河西正式纳入汉朝版图。 “骊靬”前后隶属过张掖、武威二郡,是河西建置县较早的古县之一。后经东汉、三国、魏、晋、南北朝诸代,至隋文帝开皇中(公元590年左右)并入番禾县,置县时间约600余年。《晋书•张祚传》记述了公元31年“前凉张祚遣将伐骊靬或于南山(即照面山),大败而返”的史实。《隋书》改“骊靬”为“力乾”,“开皇中,并“力乾”入番和(县)”。唐代骊靬人的三次起义均见诸史册。清代《后汉书补注》称:骊靬县“本以骊靬降人置”。后经宋元明清兴废更替,凡千余年,此地均设驻军营地。骊靬置县的时间几乎与在罗马帝国向安息要求遣返战俘,再到西汉的版图上出现了一个名为“骊靬”的县名时间相吻合。从《汉书》到《隋书》都有准确无误的记载,这为破解古罗马军团失踪之谜悬案开启了一扇大门。
考古发现西汉所筑骊靬古城位于永昌县焦家庄乡者来寨(今骊靬村),距县城10余公里。70年代,这里还有一条宽约千米,高近10米的四方城池,它的高度相当于三层楼,城墙上面很宽,像长城一样可以走汽车。80年代以后,因村民取土盖房、造田,修路多数被毁。当年村民以炸墙取土时发现了近一小土车铜钱,可惜当成废品卖给了收购站。现仅存一段残垣,长不过30余米,高不足3米。在这座古城遗址还发掘出了一处前后两室的汉代墓葬,前室有4件完整的灰陶、陶灶和陶仓,后室遗体的头骨旁有一撮呈棕红色的毛发,遗体下面有一枚红色纽扣。经考古论证,墓主为汉代时期的欧洲人。在与者来寨邻近的杏树村,村民们曾挖出一根丈余长的粗大圆木,周体嵌有几根一尺多长的木杆,专家认为,这可能就是古罗马军队构筑“重木城”的器物。邻近的河滩村则出土了写有“招安”二字的椭圆形器物,专家认为,这可能是罗马降人军帽上的顶盖。当地在开山采矿时又发现了汉五铢钱,一些专家还尝试通过生物技术手段来进行研究。上个世纪末,有专家对散居甘肃永昌境内的骊靬人作了二百例尿样、75例血样基因检测,初步检测出一部分人具有欧罗巴人种基因。从遗传学角度肯定了永昌境内存在欧罗巴人种,即古罗马人后裔。诸多史料、文物证实甘肃永昌县的者来寨正是罗马战俘的聚居地骊靬古城无疑,专家学者认定,这正是公元前53年在卡尔莱战争中神秘失踪的古罗马第一军团,在东移的过程中曾被匈奴收留,在后来的汉匈郅支城之战时又被汉军俘虏,最后由西汉政府安置在骊靬城定居了下来。
1947年,英国著名的汉学家德效廉撰写的《古代中国之骊靬城》一文,明确提出:中国古代称罗马帝国为“骊靬”,后又改称“大秦”,《后汉书•大秦》即以“大秦国一名为“黎鞬”。当罗马帝国在公元前20年寻找其失踪的军团时,这一军团已在9年前鬼使神差地落户在祁连山下,这比马可•波罗的中国之行要早1300年。1989年9月30日,《参考消息》披露了一条消息“一位澳大利亚教授认为,他已发现很久以前消失了的“罗马帝国”城现存于中国戈壁滩的边缘……”这个地方就在甘肃省的永昌县境内,这一消息的披露,引起了中外史学家的广泛关注,“骊靬热”在中外随即兴起。这位教授就是戴维•哈里斯,记者出身、时任澳大利亚南部阿得来德大学历史学教授,1988年,为揭开骊靬古城和消失的罗马军团之谜专门来到中国。他一边在兰州大学教授英语,一边与西北民族学院历史系教授关意权、兰州大学历史系教师陈正义、俄罗斯学者费•维•瓦谢尼金等学者一道,结合中西史料的对比研究和考古实物证实,进行了大量研究。甘肃省文化厅文物处原处长钟圣祖也一直醉心于这一课题的研究。尽管当时由于出土实物佐证的不足,有学者提出了众多质疑,但大多数学者仍坚信,永昌骊靬古城就是西汉安抚罗马战俘城。1989年12月14日,新华通讯社播发了兰州大学与国外学者进行这一学术研究的简讯;次日,《人民日报》也以《永昌有座西汉安置罗马战俘城》为题发了消息。之后,相关报道屡见报端,90年代初,作家王萌鲜出版了21万字的纪实文学作品《骊靬书》。1997年,上海记者曹家骧赴永昌进行调查研究,并于10月11-14日,在香港《文汇报》作了连载报道。2003年夏天,在永昌县西水泉堡附近的焉支山下发现西汉墓群,共清理了99座西汉墓。考古人员发现,这些墓葬的遗骸明显具有西方人的特征:体格高大,男性骨架一般长达1.80米,女性约1.60米。在裹头颅的残留丝织物上还发现有棕红或者黄褐色的毛发。除此之外,这些遗骸都头朝西。专家推测,这个规模大、人员多的集体墓葬,说明西汉时此地可能是西方人聚居区,并且是军事人员的可能性较大。特别是这里的地理位置距离骊靬古城只有不到20公里,至今两地间有汉代烽火台沟通,专家推测他们可能与骊靬人有关。据此考证,永昌是古罗马人到达东方最远的一站,公元前1世纪末年,汉王朝曾将这批异族安置在骊靬苑(今骊靬村一带)。
两千多年前,一支战败后突围的罗马帝国远征军,突然在人间蒸发。两千年后,这支古罗马军队又突然在中国甘肃发现,这个在历史河床沉睡了两千多年的名字,透过层层迷雾,闪出了它耀眼的光彩。骊靬古城和古罗马军团失踪之谜一经揭晓,引起有关方面和学者的重视。一种不同凡响的骊靬文化,以其在中华大地独一无二的存在,以它的古老神秘,它的离奇玄妙,引起了海内外的密切关注,一批批为追寻古罗马残军在华足迹的国内外诸多学者纷至沓来。一系列的调查和报道都证明,在甘肃永昌县曾生活过数千名古罗马人。这些归降汉朝迁徙到河西张掖郡的罗马人,他们在西汉时期被称为骊靬人,在东汉被称作秦胡,在三国时期被称作卢水胡,在晋代被称为骊靬戎,骊靬人英勇善战,东晋时曾战败前凉大将和昊,威震陇右。在南北朝时期被称作力羯、虔人羌……这些归降中国的古罗马人及其后裔长期在骊靬县生活,在河西历史上曾十分活跃,他们的后裔,不乏出过著名人物。有关学者研究断定建立北凉的卢水胡人沮渠蒙逊就是骊靬人,北魏时的农民起义领袖盖吴也是骊靬人,十六国时期后赵的皇帝石勒据专家考证也认为是骊靬人。他们在历史上曾一度强势鼎盛,进行过多次战争,其中最著名的是《晋书》记载骊靬人大败了凉王张祚的军队。这些古罗马人经过2000多年的繁衍,与当地男女婚配,基本上与汉民族和其他民族融合,成为华夏民族团体中的一员。但他们的基因还在,他们的血缘关系或多或少地反映了古罗马人的体貌特征:高鼻深目、脸形窄长、毛发褐黄、眼睛灰蓝、体格高大,被当地群众称为“骊靬人”的居民,他们说着汉语,穿着汉服,世代在此繁衍生息。永昌骊靬人仍保持着与众不同的习俗,如安葬死者时,不论地形如何,一律头朝西方。对牛也十分崇尚,且十分喜好斗牛。春节都爱用发酵的面粉做成牛头形馍馍,俗称“牛鼻子”披萨饼,以作祭祀之用。习惯在村社和主要路口修牛公庙,以祈平安吉祥,粮畜丰产。喜欢把公牛赶到一起令其角斗,专家认为这可能是古罗马人斗牛的遗风。近些年,以意大利为主的西方人对这非常感兴趣,每年有大量旅游人士、学者、新闻记者前来考察。但也有许多学者对此提出了质疑的声音,认为永昌县位于举世闻名的古丝绸之路上,各民族之间的关系和人群迁移及混杂的过程相当复杂。
时光荏苒,两千多年随风逝去。面对者来寨(骊靬村)一片残存的废墟,你绝对不敢想象,两千多年前却是一座辉煌的古城,远去的“骊靬古城”曾居住过古罗马人和他们的后裔。他们的祖先,两千年前骑着剽悍的战马,一手挥舞着短剑、长矛,一手持着坚固的盾牌,征战厮杀过后,从遥远的故乡一步步走向东方,故乡逐渐远去,他们只能把异乡骊靬当作故乡。两千多年来,语言变了,服饰变了,生活习性也融入了当地汉族和少数民族,但他们的基因未变,他们的后人仍然顽强地用独特的外貌体征展现着自己,用能征善战、勇敢剽悍的优秀基因向世人讲述着历史长河中,那些扑朔迷离的传奇往事。河西走廊是丝绸之路上一条民族的走廊,一条历史走廊,一座火红的熔炉,一座伟岸的丰碑。史料记载有月氏、匈奴、羌、鲜卑、粟特、回鹘、党项人等等在此繁衍生息。自汉代以来,这些各个民族的人迁居此地,经过两千年的时间,他们早已经融合到人数比他们多得多的其他汉族以及其他少数民族当中。骊靬古城,骊靬人和骊靬文化,将成为历史留给永昌的一笔丰厚独特的文化遗产。它彰显了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积淀的强大包容性和独特的人文魅力。返回搜狐,查看更多